2011年9月30日 星期五

阿維拉

阿維拉(Ávila)位於卡斯提爾─里昂(Castilla León)最南邊,也是阿維拉省的省會。阿維拉建立在1130公尺的灰色岩石山上,是西班牙海拔最高的城市,若從馬德里太陽門廣場上的零公里標誌往西86公里,約一個多小時車程便可到達阿維拉古城區。


傳說希臘神話中的大力士海克力斯(Hercules)之子艾爾西迪歐(Alcideo)建立了阿維拉,阿維拉為海克力斯的妻子,在艾爾西迪歐在征服半島後,便用母親之名命名這座在當時最重要的城市。而阿維拉因其中世紀風貌,故也有「石頭城」與「聖徒城」之美譽。


阿維拉最著名的就是約建於西元1090年的中世紀城牆(Las Murallasl),牆面以棕色花崗岩建造,整體造型為近四角形,全長2550公尺、寬3公尺、高約12公尺,而每隔25公尺便設有一塔,共有90座塔與9座城門、88個圓形碉堡與2500個城堞所組成,其工程浩大、造形奇特雄偉,世所罕見,也是歐洲保護最好的中世紀古城牆。建築這些高聳城牆的真正時間與原因已不可考,但一般相信是西元十一、十二世紀時,天主教徒為了抵抗回教徒侵略所建之防禦工事。


阿維拉城牆完整環繞舊市區,在城牆內和郊區散佈著教堂、修道院、古遺跡,以及縱橫交錯的狹長街道,因此漫步於此,彷彿也走入中古世紀的西班牙。由於阿維拉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地形,也容易令人聯想到托雷多(Toledo)的舊城堡區。此外,中國遊客也常將中國的長城與阿維拉的城牆相比較,阿維拉也在1985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為世界文化遺產。


阿維拉的「大教堂」
此外,特別的是阿維拉的大教堂(Catedral)也和城牆連在一起,為嵌在城牆裏所建成,大教堂約建造於12世紀至14世紀,兼具宗教與軍事之雙重地位,也是西班牙境內最古老的哥德式教堂之一。

大教堂的外觀樸實簡單、高聳挺直,而內部的中央禮拜堂的祭壇屏風,是由佩德羅‧貝魯格特(Prdro Berrugrete)所描繪的基督生平。唱詩班席也飾有文藝復興時期風格的銀匠雕刻,並有精緻的紅斑石造工藝,而附屬的博物館則收藏羅馬時期的繪畫。

阿維拉為四世紀神學家普裏西利安(Priscillian)的出生地,普裏西利安也是史上第一位因異端之罪名被處死的基督徒。此外,阿維拉也因16世紀加爾默羅會(Carmelite Order)的改革者聖泰瑞莎(Saint Teresa of Avila, 1515-1582)而聞名於世,而聖泰瑞莎修女的誕生地現在則成為修道院與教堂,約在1482年至1807年間,此處也曾是大學所在地。而這些歷史淵源也讓阿維拉蒙上一層神秘的宗教色彩。

 聖泰瑞莎廣場(Plaza de Santa Teresa)

聖泰瑞莎廣場(Plaza de Santa Teresa)上有一座白色的石雕,那正是被譽為「阿維拉奇女子」的聖泰瑞莎修女的塑像。泰瑞莎小時候很喜歡聽聖人的事蹟故事,7歲時跑出城外要向摩爾人殉道,還好最後被她的叔叔找了回來,之後加入加爾默羅會,並進一步改革、復興加爾默羅會,由於泰瑞莎提倡清貧儉約的理念,後來也成為阿維拉的精神象徵與代表。

聖泰瑞莎塑像

泰瑞莎死後40年被教會追封為「聖泰瑞莎」,除了她出生的地方外,城牆東側也有她一手創建的第一所修道院「聖荷西修道院(Convento de San Jose)」,而聖泰瑞莎修習29年之地,則是位於城北的「恩卡那頌修道院(Convento de la Encarnacion)」。

聖泰蕾莎廣場上的「王宮之門」


下榻飯店之中庭

阿維拉除了卡斯提爾當地最有名的燉豆子湯(Cocido)外,還有大牛排(Chuletón de ternera)。另外,阿維拉城也有一種很特別的甜點名叫 Yema de Santa Teresa,顧名思義就是聖泰瑞莎所發明的,其做法十分簡單,就是將蛋黃混著砂糖打成蓬鬆狀,烤出來後口感綿密並有著濃濃的蛋黃香,也是造訪阿維拉不可不嚐的在地美食

阿維拉最讓人難忘的是城區街道間所散發出的古老內斂感覺,使人易有時空錯置之感,恍若走進世外桃源。白天的
阿維拉寧靜祥和,帶有清新質樸的氣質,而晚上的阿維拉在微微燈光的照耀下,初施薄脂,並以自信優雅的姿態,向人們訴說著昔日的燦爛風華。

站在阿維拉的天空下,其實不是你走向阿維拉,而是阿維拉走向你,它不僅走進你的心中,還溫柔地挽起你的手、親吻你的臉頰。



2011年9月27日 星期二

卡契尼?《聖母頌》

Vladimir Vavilov, 1925-1973
提到了歌曲《聖母頌(Ave Maria)》,最耳熟能詳的大概就是巴哈/古諾與舒伯特的同名作品,而這兩首皆擁有虔誠的曲風與慈愛的性格,旋律優美動人,也是天主教在節日或慶典上不可或缺的曲目,但另有一首卡契尼的《聖母頌》其實也非常動聽,只是後來經過學者考證,此曲可能並非為卡契尼所創作,而是另有其人,這一切要從一張唱片錄音開始說起。

西元1972年,著名的俄國吉他與魯特琴(Lute)演奏家以及作曲家瓦維洛夫(Vladimir Vavilov, 1925-1973)在前蘇聯國營唱片公司 Melodyia 錄製了一首魯特琴版本的《聖母頌》,當時瓦維洛夫將此曲之作者標記為「不詳 (Anonymous)」,但數年後錄音正式發行時,這首《聖母頌》的作者卻被冠上「卡契尼」之名,然而卡契尼又是何人呢?

卡契尼(Giulio Caccini, 1551-1618)為義大利文藝復興晚期到巴洛克早期的作曲家、歌唱家、演奏家與作家,是當時藝文界十分有影響力的人物。卡契尼雖生於羅馬(Rome),但後來卻在佛羅倫斯(Florence)發展,畢生對聲樂類作品貢獻良多,是音樂史上非常重要的作曲家。

Giulio Caccini, 1551-1618
卡契尼曾是佛羅倫斯著名的梅帝奇(Medici)家族中的男高音歌手,並與一些詩人、音樂家和藝文愛好者,經常在巴爾迪伯爵(Count Giovanni de' Bardi, 1534-1612)家裏聚會,探討如何模仿和復活古希臘戲劇,他們自稱為「佛羅倫斯小廳集(Florentine Camerata)」藝術小組,而卡契尼便是其中的核心人物之一,在聲樂類作品創作上,很有自己的想法。

卡契尼也是發展與提倡單聲部歌曲之先驅,他將詩詞的節律與情緒,以獨唱的方式呈現,並用低音來伴奏,這與文藝復興時期所強調的複音(多聲部)音樂特徵不同。此外,卡契尼也是1600年初演的歌劇《尤莉蒂斯(Euridice)》的創作者之一,與另一名作曲家佩利(Jacopo Peri, 1561-1633)共同名留青史,而《尤莉蒂斯》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歌劇之一。不過,卡契尼的名字卻是在1602年所出版的《新音樂(Le nuove musiche)》曲集後才廣為人知。

至於當初為何要將這首《聖母頌》作者誤植為卡契尼,其原因不明,而此曲真正的作曲者又是誰呢?根據音樂學者的考證,《聖母頌》真正的作者其實就是瓦維洛夫本人,只是大家後來就將錯就錯,還是習慣將此曲冠上卡契尼之名。



瓦維洛夫原本寫給器樂獨奏的《聖母頌》後來卻變成著名歌曲,當中的曲折故事其實饒富趣味,至於歌詞部分又是誰創作的呢?仔細聽了,這首《聖母頌》的歌詞,從頭到尾只有 Ave Maria (萬福瑪莉亞)一句而已,所以,讓人比較好奇的是誰先開始這麼唱的。





瓦維洛夫《聖母頌》旋律優美,充滿誠摯深刻的情感,除了是眾多聲樂家挑戰的選擇外,另也有各種器樂的改編版,更被許多流行藝人拿來翻唱,有趣的是,此曲也與美國著名音樂劇作曲家肯恩(Jerome Kern, 1885-1945)在1939年所創作的音樂劇「All The Things You Are」中的歌曲《Very Warm For May》旋律有幾分相似。



能與一首美麗的音樂相遇是幸運的,也是快樂的,而瓦維洛夫的《聖母頌》帶給人們的就是這樣的感覺與意義,也許瓦維洛夫當初只是單純地想將這首動人的曲子與大家分享,至於是誰寫的,已經不重要了。


2011年9月23日 星期五

中國廣播民族樂團

在樂迷的殷殷期盼下,睽違已久的「中國廣播民族樂團(China Broadcasting Chinese Orchestra)」於今年秋天再度來台灣,而距離他們上次來台演出,竟是17年前的事了。

西元1953年,「中國廣播民族樂團」於北京成立,也是中國大陸最早成立的民族(國)樂團之一,並在中國著名作曲家與指揮家彭修文的倡導與改革下,率先建立以弓(擦)絃、彈撥、吹管與打擊等樂器所構成的民族管弦樂團架構,彭修文執捧指揮中廣民樂團長達40多年,並進一步將歷史悠久的中國民樂系統更加組織化、交響化與現代化,期與歐洲長久以來所建立的管弦樂團組織相媲美,並奠定近代民族樂團的走向與發展,而也是「中國廣播民族樂團」最引以為傲的歷史背景。

中國廣播民族樂團

「中國廣播民族樂團」此次來台由藝術總監與首席指揮彭家鵬領軍,而彭家鵬曾於1996年獲得「康德拉申大師班獎」,擁有深厚的古典音樂背景,同時他也擔任「烏克蘭國家交響樂團」、「奧地利格拉茲交響樂團」、「奧地利民族歌劇院交響樂團」與「捷克國家交響樂團」等西方著名樂團的常任客席指揮,熟稔中外音樂。奧地利《信使報》曾評論彭家鵬「兼有小澤征爾(Seiji Ozawa)與穆提(Riccardo Muti)的指揮風範」。

彭家鵬
音樂會上半場先以劉文金的《節日之夜》揭開序幕,此曲具有序曲性格,主要描寫中國人歡慶節日的高昂情緒,音樂頗有俄國作曲家葛令卡(Mikhail Glinka, 1804-1857)的作品《露斯蘭與魯蜜娜(Ruslan and Ludmila)》的結構與影子,尤其是開頭的快速音群,更是讓人馬上聯想到這首葛令卡的作品。

之後則是彭修文改編給樂團演奏的古曲《月兒高》,藉月寫意,優雅恬靜,深具中國古典美。而劉鐵山、茅源共同創作的《瑤族舞曲》(彭修文編曲),描寫少數民族的浪漫與樂天,旋律優美動人。上半場終曲為彭修文自己寫的《秦‧兵馬俑幻想曲》,此曲揉合古典與現代曲風,但內容主角並非為兵馬俑,而是描寫秦士兵遠離故土的思鄉思親之情,全曲共分為「軍整肅,封禪遨遊幾時休」、「春閨夢,征人思婦相思苦」以及「大纛懸,關山萬里共雪寒」三個樂段。

由於音樂會是在台北中山堂進行,場地本身有其宥限與缺點,因此當八十多人的大樂團在小場地演出,其聲波震撼可想而知,且「中國廣播民族樂團」此次演出在器樂編制上十分特別,十把高音、中音、次中音與低音嗩吶齊吹共鳴,易造成耳膜壓力過大,且高中低音笙也共有五把,如此龐大的嗩吶陣容,光聽完上半場就覺得有些疲累,但奇怪的是曲笛加梆笛卻只有三人,如此安排與一般民(國)樂團相當不同。且若是《節日之夜》等較澎湃或激動的曲子用到十把嗩吶,還較能接受,但旋律婉約的《瑤族舞曲》竟然也出動所有的嗩吶大軍,難不成瑤家山寨將在舞會後立即出征。

而當十把嗩吶一起放聲大鳴,再加上打擊群一起出現時,其他聲部就統統不見了,此外,坐位上的安排也有些問題,舞台左邊與右邊都各設有胡琴(包含高胡、二胡與中胡)群,且人數差不多,但重點是舞台右邊還另外塞了六把大提琴與六把低音提琴,因此聽起來總是覺得右耳重、左耳輕,後方強(嗩吶與打擊)、前方弱(胡琴),聲部音量與音響皆失衡,再加上時常敲得很大力的定音鼓與大鼓,耳朵真的倍感辛苦。

姜克美
下半場則由譚盾以民間音樂為素材所創作的《西北組曲》首先登場,此曲由〈老天爺下甘雨〉、〈鬧洞房〉、〈想親親〉與〈石板腰鼓〉四部分所構成,並加入人聲(非歌唱聲,而是喝喊聲)元素,強調打擊聲部,具有質樸但強烈的個性與民間祭祀風格。彭修文編曲的《流水操》,原是古琴獨奏曲,藉川流大洋之不息來思索人生哲理,兼含波瀾壯闊與寧靜致遠之曲風。

而隨著中國著名二胡演奏家姜克美的出現,也將音樂會帶入高潮,姜克美目前也是「中國廣播民族樂團」的名譽首席,此次演奏吳華的《夜深沉》(張大森編曲),不僅將原是由京劇曲牌發展而成的此曲詮釋到位、入木三分,呈現剛柔並濟之神韻,更將京胡的技巧與特殊的聲線表現,發揮得淋漓盡致,尤以其中一段極快板的拉奏,在樂團傑出的伴奏下,無論是節奏、音準或內涵各方面皆已達到出神入化、登峰造極之完美境界,令人拍案叫絕。

最後是徐昌俊的《龍舞》,描繪節慶時的熱鬧歡樂氣氛,節奏豐富多變、曲風自由翔舞,其中有一段打擊聲部的獨奏非常精彩、令人震撼,由於曲名為《龍舞》,故暫稱六名打鼓者為「蛟龍六壯士」,只見那「蛟龍六壯士」或打大鼓、小鼓、堂鼓、定音鼓等六種鼓,並各自有著獨秀段落,而大家無不使出全力,共同震天嘎響,聽眾們不僅睡意全消,也都張大了耳朵、瞪大了眼睛,專心欣賞著「蛟龍六壯士」佼捷不凡的身手。而過了一會兒,終於輪到定音鼓主奏了,所有人都被「定音鼓蛟龍」一人駕御四個定音鼓的神猛之姿而暗生佩服,並目不轉睛地盯著在四面鼓上快速來回的鼓棒,然而就在此時,右手中的鼓棒突然飛拋出去,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愣住了,但只見「定音鼓蛟龍」毫無驚色,不慌不忙卻以最快速度,抽出老早就準備好在旁的另一根鼓棒,並繼續勇往直前的打擊。而看到這裏,大家也忍不住偷偷一笑,並才發現,原來約有七、八根的鼓棒被整齊地放在待命區。

安可曲時間到了,只見一男一女身著鮮艷苗人服飾,手拿著蘆笙從舞台旁現身,與樂團一同演奏苗族的舞曲,聽眾無不感到新奇,兩人還邊吹邊跳著苗人的瘋狂舞蹈,這時,聽眾的情緒也跟著High了起來,台上台下彷彿共同參與著一場苗人的歡宴,而舞罷曲終,舞台上人去樓空,只留下意猶未竟的聽眾。

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也許闊別已久、再度在台現身的「中國廣播民族樂團」有些許進步的空間,但當晚認真演出的所有團員們,就是整場音樂會最大的寶藏。

2011年9月21日 星期三

蕭邦《冬風練習曲》

波蘭鋼琴詩人蕭邦(Frederick Chopin, 1810-1849)因祖國遭受帝俄統治,故從西元1830年離開華沙,並流亡巴黎直到病逝,終身未返回故鄉,至死仍深深思念故鄉,因此,蕭邦許多音樂中總是帶有憂鬱的思愁與強烈的愛國熱忱。


蕭邦的《冬風練習曲(Etude, Op.25-11)》,其「冬風(Winter Wind)」之名為後人所取,因此也有人稱之為「枯木」,曲子創作於1836年,為蕭邦作品編號25集當中的第11首,而整部作品共有12首練習曲(Etude),在1837年出版。



蕭邦的《冬風練習曲》先以緩板開始,緩慢中帶有平靜之感,乍聽之下不感覺特別,但令人料想不到的卻是隨後突然出現的快板,猶如秋風掃落葉之姿,右手以極快速的音群,流暢無阻地由高音急轉而下,彷彿一陣陣凜冽的冬風呼嘯而過,也像是自我放逐的蕭邦,對遠方祖國所發出的吶喊:「祖國,我永遠忠於你,為你獻身,用我的琴聲永遠為你歌唱和戰鬥」。

《冬風練習曲》的主旋律在左手,而左手強而有力的主題,像是佇立於寒風中不屈的身影與意志,而右手不間斷、一串接著一串的快速音群,就是那凜冽讓人肅然起敬的冬風,因此也有人稱此曲為蕭邦練習曲中的「英雄交響曲」, 因為《冬風練習曲》有著完全不輸給管弦樂團的氣勢與結構,並有著華麗燦爛的音形與曲風。



蕭邦的遺願是葬在巴黎市內的「拉雪茲神父公墓(Cimetière du Père-Lachaise)」,而蕭邦下葬時的音樂是他的《第二號鋼琴奏鳴曲(Piaon Sonata No.2, Op.35)》中的第三樂章〈葬禮進行曲(Funeral March)〉。另外,蕭邦也要求將他的心臟裝在甕裏,送回華沙並封在「聖十字教堂(Kościół św. Krzyża)」的柱子中。柱子上刻有《馬太福音》第6章第21節「因為你的財寶在那裡,你的心也在那裡(Remember that where your heart is, there is your treasure also)」的字句。後來,蕭邦的好友將故鄉的泥土帶到巴黎,灑在蕭邦的墳墓上,讓蕭邦也能葬在波蘭的泥土之下。

即使在凜然的冬風中,「拉雪茲神父公墓」內的蕭邦墓碑前,鮮花依然不斷綻放,人們從未遺忘過這位鋼琴天使,而蕭邦為世間留下的不僅是美麗的音樂,還有那份對故鄉土地永遠的愛。

2011年9月19日 星期一

韋塔利《夏康》

Tomaso Antonio Vitali, 1663-1745
來自義大利的韋塔利(Tomaso Antonio Vitali, 1663-1745),是比巴洛克同時期音樂家,如韋瓦第(Antonio Vivaldi, 1678-1741)、韓德爾(George Frideric Handel, 1685-1759)以及(Johann Sebastian Bach, 1685-1750)等人更早誕生的作曲家,而出生於音樂世家的韋塔利,父親喬凡尼‧韋塔利(Giovanni Battista Vitali, 1632-1692)是波隆納(Bologna)當地十分活躍的作曲家與提琴演奏家,韋塔利自小在耳濡目染下,也練就一身好本事,並於12歲早慧之年,便被聘為宮殿樂團首席,之後於摩德拿(Modena)地區發展音樂事業,最後也在此結束一生。

關於韋塔利的生平與創作我們所知有限,只知韋塔利曾出版過一些如「三重奏鳴曲(Trio Sonatas)」與「小提琴奏鳴曲(Violin Sonatas)」之類的室內樂,但他深受世人熟悉與喜愛的作品《夏康(Chaconne for Violin and Continuo in G minor)》,卻可能並非為他所創作。

Ferdinand David, 1810-1873
話說自從十九世紀德國著名小提琴家斐迪南‧大衛(Ferdinand David, 1810-1873)在著作《高級小提琴技法》中收錄了韋塔利的《夏康》後,此曲便迅速成名,但由於《夏康》無論在曲風或是技法上皆與韋塔利的風格有明顯差異,所以後來一般推測此曲可能為斐迪南‧大衛或是其他浪漫時期的作曲家所創作。

而斐迪南‧大衛為何許人也,他正是孟德爾頌(Felix Mendelssohn, 1809-1847)《小提琴協奏曲(Violin Concerto in E Minor)》的首演者,孟德爾頌後來也將此協奏曲呈獻給他。

此外,「夏康(Chaconne; Ciaccona; Chacona)」原本是一種特定舞曲的名稱,其起源可能來自於墨西哥與拉丁美洲地區,在16世紀時傳入西班牙,並於17世紀時盛行歐洲。「夏康舞曲」的特徵為緩慢的三拍子以及不斷反覆的主題旋律,而每反覆一次就加上一些變化,因此與「變奏曲(Variations)」極為相似。而巴哈著名的《第二號無伴奏小提琴組曲 (Partita for Violin Solo No.2 in D minor)》中的《夏康(Chaconne)》便擁有32段變奏,將小提琴所有的演奏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



韋塔利的《夏康》若由曲名來看,原本應該是由小提琴擔任主奏,而數字低音(Continuo)則是伴奏的角色,這也是巴洛克時期的音樂特徵,但今天我們聽到的版本卻以鋼琴伴奏為多,另也有管弦樂團的伴奏版,此外,還有一個特殊安排與修改的版本,是由管風琴來擔任伴奏。



西元1920年5月5日,小提琴家海飛茲(Jascha Heifetz, 1901-1987)在紐約的皇后音樂廳(Queen's Hall)演出,當19歲的海飛茲一上台,便以精湛完美的技巧拉奏由管風琴伴奏版本的韋塔利《夏康》,其熱情憂鬱的曲風,立刻征服了所有聽眾的心。



韋塔利《夏康》中的情感是直接深刻、毫不保留的,許多人被音樂中巨大的熱情與濃得化不開的憂鬱所深深震撼與動容,而樂曲不間斷的推進與變化,不僅給予熱情源源不竭之能量,也傾訴著那份絕不壓抑的情感與執著。未來不可期,唯有繼續燃燒熱情,方能活在當下,化為動人的美麗,然而熱情必定招致憂傷,兩者原是糾纏而成的漩渦,永遠相伴相生。

於是,透過小提琴,《夏康》替我們訴說著人世間無法忘懷的深情,而這份情感來自曾擁有過的熱情,也是深信不疑的執著,隨著時間的試煉,將所有傷口與苦痛,化為生命中最美麗的憂傷,也許是遺憾,更或許是悵然所失,皆為生命帶來深度與際遇。而我們都曾在苦苦追尋中,也在驚聲與嘆息中,為自己寫下那不悔的篇章。

2011年9月16日 星期五

寂靜的森林

Antonin Dvorak, 1841-1904
據說捷克作曲家德弗札克(Antonin Dvorak, 1841-1904)並不是很喜歡大提琴(Cello)這項樂器,但他卻在五十多歲時寫下著名的《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Cello Concerto in B minor, Op.104)》,而直到現在此曲依舊魅力不減,很多人都是因為這首作品而愛上了大提琴。然而早在德弗札克創作《大提琴協奏曲》之前,就曾寫下一 首動聽的大提琴小品《寂靜的森林(Klid; Silent Woods, op.68-5)》。

德弗札克在步入不惑之年後,曾試圖擺脫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 ,1833-1897)的影響,積極建立自我風格強烈的作品,當時也在吉姆洛克出版社的要求與催促下,德弗札克於西元1883年10月到1884年1月間,寫下了一組共六首的鋼琴四手聯彈小品《來自波希米亞的森林(From the Bohemian Forest, Op. 68)》,作品描繪家鄉美麗的自然風景,而《寂靜的森林》就是當中的第五首。



1891年12月,德弗札克與布拉格音樂院的同事們在捷克旅行演奏時,親自把《寂靜的森林》改編成大提琴與鋼琴演奏的作品,並於1892年進行初演,1893年10月,德弗札克又改編成大提琴與管弦樂團的版本,爾後在1894年出版。之後德弗札克將《寂靜的森林》呈獻給捷克大提琴家韋漢(Hanuš Wihan, 1855-1920),而迄今此曲也是德弗札克大提琴音樂中最常被演奏的作品之一。

德弗札克《寂靜的森林》具有冥想氣氛,彷彿將莫爾道河(Vltava; Moldau)兩旁美麗的森林情景,以充滿情感的淡淡愁緒將之細細描繪而出,德弗札克以來自家鄉的音樂語言表達對土地的真摯情感,而選擇大提琴厚重的音色則是為了延續鋼琴的深切絮語,也娓娓道出幽靜森林中的奧秘,那也是人與大自然之間無法割捨的感情。



而除了《寂靜的森林》外,德弗札克《來自波希米亞的森林》鋼琴四手聯彈小品中,另外五首作品分別為《In the Spinning Room, Op.68-1》、《By the Dark Lake, Op.68-2》、《Witches' Sabbath, Op.68-3》、《On the Watch, Op.68-4》以及《In Stormy Times, Op.68-6》,每一首都是精緻美麗的鋼琴珠玉小品,值得細細品嚐。

2011年9月6日 星期二

雲雀飛翔

George Meredith, 1828-1909
雲雀飛上天空開始盤旋,
撒落如銀鈴般的歌聲,
接連不斷地響徹雲霄,
囀聲、哨聲與滑音、抖音,
不絕於耳地迴響天空,
充滿了對大地的愛。

在冉冉飛翔中,
我們的山谷變成雲雀的金杯,
牠從那兒溢出的美酒,
讓我們與牠一同飛翔。
當空氣的圓輪消失在光中,
只剩下虛幻的歌聲。

─喬治‧馬里帝斯《雲雀飛翔》─

英國作曲家佛漢‧威廉士(Ralph Vaughan Williams,
Ralph Vaughan Williams, 1872-1958
1872-1958) 一生致力採集英國各地民謠,並消化為自己獨特的音樂語言,為國民樂派代表性音樂家。佛漢‧威廉士偶然讀到英國維多莉亞時期著名小說家與詩人喬治‧馬里帝斯(George Meredith, 1828-1909)的122行詩作「雲雀飛翔(The Lark Ascending)」,並於西元1914年嚐試將之音樂化,但因同年八月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當時42歲的佛漢‧威廉士也被徵召入伍,曲子便以草稿的形式被擱置,直到戰後才加以修改並出版,並呈獻給小提琴家瑪莉‧霍爾(Marie Hall, 1884-1959)。

1920年,以小提琴為主奏的《雲雀飛翔(The Lark Ascending》首先以鋼琴伴奏的版本,由瑪莉‧霍爾進行首演,而1921年6月14日便在鮑爾特(Sir Adrian Cedric Boult, 1889-1983)的指揮下,於倫敦發表管絃樂團的伴奏版本,當時時代雜誌(The Times)曾評論此曲: 「作品顯示出對現在或過去習慣的極度漠視。它朝著自己的夢想前進(It showed supreme disregard for the ways of today or yesterday. It dreamed itself along)」。而此曲也擁有「為小提琴與管絃樂團所寫的浪漫曲」之副題,另,佛漢‧威廉士也在樂譜首頁附上「雲雀飛翔」一詩開頭數句。



《雲雀飛翔》一曲藉由小提琴所代表的雲雀展翅高飛,彷彿描繪出英國的田園風景畫,抒情的曲風再加上恬適的性格,令人有置身於大自然,忘卻一切俗世凡囂之感,而曲中類似東方風味的五聲音階,更讓人聯想到中國文人雅士的豁達寡欲,藉物詠情,以詩詞書畫來表白心跡,寄情於山水並非忘卻世間人情,而是將之昇華為對天地萬物的大愛。

人生總無法避免憂煩紛擾,然而心緒煩躁時不仿一聽《雲雀飛翔》,將所有惱人瑣事隨雲雀之高飛,暫遠拋九宵雲外,換得幾許清心自在。

The Lark Ascending (by George Meredith)

He rises and begins to round,
He drops the silver chain of sound,
Of many links without a break,
In chirrup, whistle, slur and shake,
All intervolved and spreading wide,
Like water-dimples down a tide
Where ripple ripple overcurls
And eddy into eddy whirls;
A press of hurried notes that run
So fleet they scarce are more than one,
Yet changeingly the trills repeat
And linger ringing while they fleet,
Sweet to the quick o' the ear, and dear
To her beyond the handmaid ear,
Who sits beside our inner springs,
Too often dry for this he brings,
Which seems the very jet of earth
At sight of sun, her music's mirth,
As up he wings the spiral stair,
A song of light, and pierces air
With fountain ardour, fountain play,
To reach the shining tops of day,
And drink in everything discerned
An ecstasy to music turned,
Impelled by what his happy bill
Disperses; drinking, showering still,
Unthinking save that he may give
His voice the outlet, there to live
Renewed in endless notes of glee,
So thirsty of his voice is he,
For all to hear and all to know
That he is joy, awake, aglow;
The tumult of the heart to hear
Through pureness filtered crystal-clear,
And know the pleasure sprinkled bright
By simple singing of delight;
Shrill, irreflective, unrestrained,
Rapt, ringing, on the jet sustained
Without a break, without a fall,
Sweet-silvery, sheer lyrical,
Perennial, quavering up the chord
Like myriad dews of sunny sward
That trembling into fulness shine,
And sparkle dropping argentine;
Such wooing as the ear receives
From zephyr caught in choric leaves
Of aspens when their chattering net
Is flushed to white with shivers wet;
And such the water-spirit's chime
On mountain heights in morning's prime,
Too freshly sweet to seem excess,
Too animate to need a stress;
But wider over many heads
The starry voice ascending spreads,
Awakening, as it waxes thin,
The best in us to him akin;
And every face to watch him raised,
Puts on the light of children praised;
So rich our human pleasure ripes
When sweetness on sincereness pipes,
Though nought be promised from the seas,
But only a soft-ruffling breeze
Sweep glittering on a still content,
Serenity in ravishment
For singing till his heaven fills,
'Tis love of earth that he instils,
And ever winging up and up,
Our valley is his golden cup,
And he the wine which overflows
To lift us with him as he goes:
The woods and brooks, the sheep and kine,
He is, the hills, the human line,
The meadows green, the fallows brown,
The dreams of labour in the town;
He sings the sap, the quickened veins;
The wedding song of sun and rains
He is, the dance of children, thanks
Of sowers, shout of primrose-banks,
And eye of violets while they breathe;
All these the circling song will wreathe,
And you shall hear the herb and tree,
The better heart of men shall see,
Shall feel celestially, as long
As you crave nothing save the song.

Was never voice of ours could say
Our inmost in the sweetest way,
Like yonder voice aloft, and link
All hearers in the song they drink.
Our wisdom speaks from failing blood,
Our passion is too full in flood,
We want the key of his wild note
Of truthful in a tuneful throat;
The song seraphically free
Of taint of personality,
So pure that it salutes the suns
The voice of one for millions,
In whom the millions rejoice
For giving their one spirit voice.
Yet men have we, whom we revere,
Now names, and men still housing here,
Whose lives, by many a battle-dint
Defaced, and grinding wheels on flint,
Yield substance, though they sing not, sweet
For song our highest heaven to greet:
Whom heavenly singing gives us new,
Enspheres them brilliant in our blue,
From firmest base to farthest leap,
Because their love of Earth is deep,
And they are warriors in accord
With life to serve, and, pass reward,
So touching purest and so heard
In the brain's reflex of yon bird:
Wherefore their soul in me, or mine,
Through self-forgetfulness divine,
In them, that song aloft maintains,
To fill the sky and thrill the plains
With showerings drawn from human stores,
As he to silence nearer soars,
Extends the world at wings and dome,
More spacious making more our home,
Till lost on his aerial rings
In light, and then the fancy sings.